走過界山

　　——從獅泉河到(dao)甜(tian)水海

　　

　　24日清早告(gao)別獅(shi)泉河，進(jin)入了昆侖山(shan)(shan)區。阿里(li)的(de)軍(jun)民把去新(xin)疆(jiang)葉(xie)城(cheng)叫(jiao)“下(xia)山(shan)(shan)”。此去葉(xie)城(cheng)，一(yi)望無際(ji)的(de)昆侖山(shan)(shan)脈橫亙在前方，一(yi)千(qian)多(duo)公里(li)下(xia)山(shan)(shan)路(lu)(lu)(lu)上只有寥寥幾個部隊(dui)兵站(zhan)，翻(fan)越六個大坂后公路(lu)(lu)(lu)高程從五千(qian)四百米降到一(yi)千(qian)三百米，海(hai)拔在5000米以上的(de)路(lu)(lu)(lu)段有130公里(li)，新(xin)藏(zang)線公路(lu)(lu)(lu)高程世界之最。

　　什么叫“天路”?走(zou)過(guo)新藏線，你就走(zou)過(guo)了天路!

　　依然是裸(luo)露巖石的(de)(de)(de)高山、戈壁荒漠、鹽(yan)湖泥淖(nao)，道路(lu)有時一(yi)(yi)(yi)條，有時數條，反正(zheng)有荒灘上有車轍印的(de)(de)(de)地(di)方(fang)就是路(lu)，跟著部隊的(de)(de)(de)通訊電桿(gan)走一(yi)(yi)(yi)般不(bu)會(hui)迷路(lu)。走一(yi)(yi)(yi)天到(dao)晚，碰到(dao)會(hui)動的(de)(de)(de)車不(bu)超過(guo)10輛。

　　十點半(ban)到達日土(tu)，縣城與藏西(xi)北的大部分袖珍縣城相似，除了機(ji)關(guan)、部隊(dui)、學校的房(fang)子外，很少民居，外圍一片黃褐色的荒漠，旁邊有條河流。

　　十一點(dian)到達(da)班公湖(hu)畔。

　　班公湖(hu)(hu)(hu)，有(you)鳥島，湖(hu)(hu)(hu)中盛產高(gao)原魚，湖(hu)(hu)(hu)面(mian)海拔4500m。這個國際湖(hu)(hu)(hu)泊很(hen)狹長，最(zui)窄處只有(you)一條小河寬，湖(hu)(hu)(hu)的(de)最(zui)西端是咸水，在印控克什(shen)米(mi)爾境(jing)內(nei)。對(dui)于內(nei)地大多數識字分子來說，班公湖(hu)(hu)(hu)遠比西藏(zang)那三大圣湖(hu)(hu)(hu)知(zhi)名得多。

　　

　　湖邊唯(wei)一(yi)(yi)的小屋是個叫(jiao)“李(li)老(lao)大(da)飯館”的漢人(ren)小店(dian)，店(dian)名是隨手用油漆涂(tu)上(shang)的，店(dian)前是一(yi)(yi)個廢棄快艇(ting)碼頭，武警在此設了檢查站(zhan)登記過往車輛行(xing)人(ren)，小店(dian)里一(yi)(yi)圈(quan)麻(ma)將進行(xing)得如火如荼(tu)，有(you)壞了車的司機(ji)，有(you)小店(dian)老(lao)板李(li)老(lao)大(da)(他另一(yi)(yi)個身份(fen)是班(ban)公湖漁夫)，還有(you)個戴國(guo)(guo)徽的大(da)蓋帽，好象是檢疫局的，提醒(xing)人(ren)們這里再簡陋也是......國(guo)(guo)際(ji)口岸。

　　趁(chen)做(zuo)飯(fan)時間爬到小店背后山頭上遠眺(tiao)了一番， 219線走(zou)的是(shi)狹長的班公湖最東端(duan)，湖面最寬，一幅(fu)烏云(yun)從(cong)半空(kong)低(di)垂至湖中央(yang)，云(yun)幔幾(ji)與水波相(xiang)連，而不(bu)遠處依舊(jiu)是(shi)藍天白云(yun)、陽光燦爛(lan)，雪山熠熠，非常(chang)奇(qi)特的高原景色。

　　

　　沿班公(gong)湖一線應該(gai)是新藏線上(shang)最嫵媚的(de)路段。再蠻荒的(de)地(di)方只要有水(shui)就會有生(sheng)命，有湖泊(bo)就會顯出靈氣，更何況這樣一個煙波浩淼的(de)高原名湖。

　　極目所至沒看到(dao)名聞遐邇(er)的鳥島。

　　午飯要了湖里的(de)特(te)產，叫高原裂腹裸鯉(li)什么(me)的(de)，煮成酸菜魚(yu)，其(qi)它再(zai)沒(mei)什么(me)菜，一個人15塊錢，魚(yu)、飯管飽(bao)。說實話，不太愛吃這類無鱗魚(yu)，軟不拉(la)嘰的(de)，李老大的(de)伙計(ji)手藝也欠(qian)水準，魚(yu)煮得既沒(mei)看頭(tou)也沒(mei)嚼頭(tou)，湊(cou)合著填飽(bao)肚子就行。

　　來了(le)兩輛大(da)貨(huo)車，司(si)(si)機和搭車客也進(jin)來吃飯，頓時小店擠得滿滿的(de)。司(si)(si)機說前面(mian)路太爛，他(ta)們從(cong)葉(xie)城走了(le)七天才到這。我剛與(yu)一(yi)旅者裝束的(de)中(zhong)年男人搭上話，貨(huo)車司(si)(si)機就忙著介(jie)紹(shao)，這位先生是從(cong)臺灣來的(de)，這話可惹下麻煩，那廂(xiang)正糊牌的(de)李(li)老大(da)凜然發話了(le)：

　　嗨，你們那陳(chen)水扁怎(zen)么搞的(de)?

　　還想(xiang)不想(xiang)當中(zhong)國人?

　　你投他票沒有?

　　就是一副說不(bu)清楚不(bu)給飯吃的架式。

　　這臺(tai)灣哥(ge)們沒想到(dao)蠻(man)荒如斯的昆侖山頭上一小店主(zhu)竟跟他理(li)論起兩岸關系(xi)，而且還涉及到(dao)個(ge)人的政治(zhi)傾(qing)向(xiang)，一時噎得說不出(chu)話(hua)來(lai)，半天才囁嚅著：不問政治(zhi)。

　　李老大(da)這一(yi)拳算打(da)在棉(mian)花上了(le)，想再打(da)卻(que)失去了(le)目標，收拳呢又不(bu)知怎么下臺，罵(ma)罵(ma)咧(lie)咧(lie)說(shuo)臺灣人不(bu)老實、狡猾，一(yi)屋子干部群眾顯然也不(bu)滿意臺灣人的遁辭，全豎(shu)著耳朵等著聽下文呢。

　　臺灣人(ren)選擇了沉默，不再(zai)吭聲(sheng)。

　　我出來和(he)稀泥(ni)：老大何必呢，來了(le)都(dou)是(shi)(shi)客嘛，哥們(men)這七(qi)天的(de)(de)風餐露宿也夠慘的(de)(de)，倒茶倒茶，別嗆了(le)人家，人家臺灣人真的(de)(de)是(shi)(shi)只(zhi)認(ren)錢不認(ren)人的(de)(de)。

　　老(lao)茶一副(fu)見多識廣的嘴臉，李老(lao)大(da)也(ye)就不再(zai)追究，就坡(po)下驢(lv)了。

　　話這么說(shuo)著其實心(xin)(xin)里特明白，既使沒投阿扁(bian)票的臺灣人，對大陸人這種愛臺灣勝過愛自已家(jia)鄉的政治(zhi)熱忱(chen)也(ye)煩(fan)著呢，體制不(bu)同這種復雜的心(xin)(xin)情(qing)跟(gen)你們大陸人幾句話又說(shuo)不(bu)清，或者干脆就說(shuo)不(bu)著，只好祭出“不(bu)問政治(zhi)”的法(fa)寶，閉(bi)口緘言為上策。這些年俺遇到(dao)的臺灣人莫不(bu)如(ru)此。

　　話不投機，都埋頭吃飯。

　　飯畢(bi)沿班公湖岸各奔南(nan)北(bei)，他們是重(zhong)車，今(jin)晚(wan)宿160公里外的獅(shi)泉河沒有問題。我們，就(jiu)不知能到哪(na)宿下了，走著瞧吧。

　　最后告別班(ban)公(gong)湖(hu)時，我蹲在遠離公(gong)路(lu)的(de)(de)湖(hu)灘(tan)邊看(kan)著延伸(shen)到水下十(shi)多米(mi)還清晰可(ke)鑒的(de)(de)卵石灘(tan)，看(kan)著對岸起(qi)伏的(de)(de)雪(xue)山發呆。

　　

　　到(dao)西(xi)藏高原圣湖里游一次是此行愿望之(zhi)一，來朝(chao)圣的人有(you)在(zai)瑪旁雍錯湖中沐浴的傳統(一說是撈神(shen)女的首飾圖個吉祥什么的)。下湖，現在(zai)是最后(hou)一個機會了，此地海拔4500m，水溫(wen)應該有(you)6、7度(du)吧。

　　下，還(huan)是不下?真是個問(wen)題。

　　想想久治(zhi)未(wei)愈的咳嗽(sou)有(you)些氣(qi)餒，最終還是放棄了這個構想，不管它有(you)多么牛叉，人(ren)在高原，安全第(di)一(yi)。做為沒能(neng)下水(shui)(shui)一(yi)游(you)的補償，咚(dong)咚(dong)喝下不少(shao)班(ban)公湖水(shui)(shui)，還打(da)滿一(yi)瓶(ping)路上(shang)喝，絕對的天然凈(jing)水(shui)(shui)嘛(ma)。

　　

　　旱鴨子阿鵬(peng)坐在車里，看著老茶(cha)在湖邊流連(lian)不返困惑不解。

　　下(xia)午三點，到(dao)多瑪(ma)兵站，這(zhe)里相(xiang)對海拔較低，一般行程都在(zai)此歇一宿，攢足精(jing)神次日過(guo)界山大坂，而我(wo)們今天就準備(bei)翻過(guo)界山大坂至少到(dao)趕到(dao)“死人(ren)溝”，一加油門過(guo)了多瑪(ma)。

　　臨(lin)近界山大(da)坂前，凍土融(rong)(rong)化，四(si)周(zhou)山上融(rong)(rong)雪雨(yu)水匯集到周(zhou)邊谷地，219國道被浸泡成了大(da)片沼澤，紛亂的(de)車(che)轍(che)印(yin)串連著一個個不知深淺大(da)小泥潭，一公里地段竟陷了七輛(liang)大(da)貨車(che)，敢問路在何方(fang)?

　　

　　大凡陷車處總是折(zhe)騰得(de)(de)一(yi)(yi)片狼藉，后(hou)來車都繞著走，正所(suo)謂“前車之鑒”。走不好的又(you)陷下去，七(qi)橫八豎擺(bai)在一(yi)(yi)片沼澤(ze)爛泥中(zhong)，有的車掙扎到輪子陷沒了，連底盤都完全(quan)坐地(di)陷入泥淖才死心塌地(di)認栽。據說要(yao)等兩個月后(hou)天寒(han)上了凍，泥淖土凍硬了才挖得(de)(de)出來，那份絕望哦。

　　在(zai)兵站聽說(shuo)有一年春(chun)運高峰，昆侖山(shan)上(shang)(shang)的雪融翻漿又突遇暴風(feng)雪大(da)降溫，新藏(zang)線被困。指揮救援的新疆軍區(qu)首長從直升機上(shang)(shang)住(zhu)下看(kan)，眼淚都(dou)急出(chu)來了，那個(ge)慘(can)烈喲，上(shang)(shang)千臺車在(zai)界(jie)山(shan)大(da)阪附近絡繹幾百(bai)公里，進退不得(de)，一碗干飯(fan)一百(bai)塊(kuai)(kuai)，一碗面條一百(bai)五十塊(kuai)(kuai)還(huan)沒得(de)吃(chi)，軍區(qu)全力組(zu)織救援還(huan)是凍餓(e)死不少人。

　　界山大阪是新(xin)藏(zang)公路的最高(gao)點(dian)，也是世界公路干線(xian)的最高(gao)點(dian)，走(zou)了這一趟俺明白了，新(xin)藏(zang)線(xian)老司機們所以(yi)懼(ju)怕它(ta)，不是因其高(gao)而是因其爛(lan)。

　　仗著相對輕巧(qiao)的(de)車身(shen)，275mm的(de)寬胎和(he)強勁驅動力(li)，掛上四驅檔自己(ji)在沼(zhao)澤草甸(dian)間探條路遠遠繞著走吧。(夏(xia)季在此開(kai)夜車八(ba)成(cheng)要栽。)

　　著名的界(jie)山(shan)大(da)坂就(jiu)兩(liang)土丘間一小漫坡(po)，路邊(bian)有座瑪尼堆(dui)，一簡(jian)陋牌子(zi)上(shang)赫然標(biao)注著“界(jie)山(shan)大(da)坂6700米”，這個標(biao)高(gao)有些讓人發暈，我們帶的gps這時的讀(du)數也就(jiu)5400m，懷(huai)疑(yi)牌子(zi)上(shang)是(shi)指旁邊(bian)界(jie)山(shan)山(shan)峰標(biao)高(gao)而非公(gong)路標(biao)高(gao)。

　　說來也(ye)奇，在雄渾的(de)亞洲(zhou)之脊昆(kun)侖山(shan)(shan)系里就找不到7000m以上的(de)山(shan)(shan)峰(feng)，而(er)西(xi)北緊(jin)鄰的(de)喀喇昆(kun)侖山(shan)(shan)系里7000米以上雄峰(feng)迭(die)起(qi)，最有(you)名的(de)就是喬戈(ge)里峰(feng)，世(shi)界(jie)第(di)二(er)高峰(feng)。

　　

　　回(hui)首界山，你也(ye)(ye)很難相(xiang)信這個(ge)山頭的相(xiang)對(dui)高差有1300m，如(ru)果沒雪覆蓋，老茶自(zi)信四十(shi)分鐘內能登頂(人(ren)在高原上會有不(bu)少錯覺和(he)妄(wang)想，高估自(zi)己，這也(ye)(ye)許是其一(yi)吧)。

　　過了(le)界山大阪不遠就出了(le)西藏，路上沒有(you)明顯界標(biao)，也(ye)沒見沙(sha)漠綠洲，這就算進入(ru)了(le)新疆和田(tian)縣地(di)界。

　　新(xin)疆，多少次貪(tan)婪的(de)目光(guang)從地圖上掃(sao)過，總是(shi)順河西走廊(lang)出(chu)嘉峪關過星(xing)星(xing)峽，哈密、鄯善、吐魯(lu)番、輪(lun)臺、庫車、疏勒、和田……，神游新(xin)疆的(de)順序始終是(shi)沿古絲(si)綢之(zhi)(zhi)路由(you)東而西。而此刻(ke)俺們正站在阿里高原，不想走回頭(tou)路而且從沒去(qu)過新(xin)疆，俺們的(de)新(xin)疆之(zhi)(zhi)旅就(jiu)是(shi)先把車開(kai)下(xia)昆侖山，再由(you)西南而東北貫穿全(quan)疆。

　　再(zai)見……西藏(zang)!

　　從鹽(yan)井入藏到界山大阪(ban)出藏，二十天時間駕車走過了西藏主要地(di)區(qu)，走馬觀(guan)花也好，囫(hu)圇吞(tun)棗也罷，做(zuo)為2001年夏末的一次經歷已經成為過去。

　　能自己開車來走一次西藏，只(zhi)要一次，今生足矣。

　　再來一(yi)(yi)次?太(tai)奢侈了吧(ba)!我知道很多人跑西藏(zang)都(dou)跑上了癮，視同最(zui)后的精神家(jia)園，一(yi)(yi)年不去(qu)西藏(zang)朝圣就抓狂(kuang)，更有(you)人干脆去(qu)拉薩落了戶，連心(xin)靈帶軀殼都(dou)徹(che)底寄存在了他鄉(xiang)。

　　回來快兩年(nian)了，凡電視上播(bo)有(you)(you)關西(xi)藏的新聞都會去(qu)聽去(qu)看(kan)，凡有(you)(you)西(xi)藏專題的雜志書籍都不吝買下，老(lao)茶象(xiang)牛一樣反(fan)芻著西(xi)藏山水人(ren)文，就是沒有(you)(you)再去(qu)一次(ci)西(xi)藏的沖動。

　　西藏沒(mei)有成為(wei)俺(an)的精神家園(yuan)，俺(an)的靈魂始終漂泊在那個(ge)四季不明城市的邊緣，那里是(shi)老茶生命的“磁場”，離開久了就感到(dao)不自在。

　　再(zai)見……西藏!或(huo)是(shi)在夢里(li)，或(huo)是(shi)……照片(pian)里(li)。

　　

　　依舊在昆侖山巔的(de)無人區(qu)，雪山都不(bu)高，倒象是些丘陵，間或(huo)大片戈壁(bi)荒漠、沼澤(ze)鹽湖，除了稀疏的(de)野草和苔蘚，極目望去(qu)見不(bu)到一(yi)棵樹，只有低飛的(de)烏鴉(ya)，這些生(sheng)命禁區(qu)的(de)老(lao)客，悠然自得地盤旋著，給人不(bu)祥之感。

　　一瓶(ping)班(ban)公湖水喝完了，還渴得慌，一邊喝日喀則買(mai)的瓶(ping)裝純水一邊納悶，是中午魚弄咸(xian)

關鍵字： 葉城 昆侖山 沿班公湖 獅泉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