留得一個秀美在人間

留得一個秀美在人間—武夷山九曲溪小記 你從幾千萬年前的赤紅色沉積巖體中挺立而出，佇立在這寂靜的土地上，翹首相望，期盼著一個伴侶，一個流淌的生命。不知過了多久，它來了，從武夷山脈南麓不知疲倦的奔騰而來，涓涓細流匯集在你的懷抱之中，它在這丹崖峭壁之間找到了歸宿，于是不再流浪，不再奔波。它用飛濺的浪花拍打著你的軀體，你不再孤寂，不再默默地唱著無聲的歌。 俏麗的山和靈動的水在這里相聚，形影相隨，纏綿悱惻。不知道是水繞著山轉，還是山臨著水立，山水相依，曲曲彎彎，留得一個秀美在人間，這就是“一溪貫群山，清淺縈九曲，溪邊列巖岫，倒映浸寒綠”的武夷山九曲溪。 一葉竹筏順水而下，溪流山色盡收眼底。兩邊是露天的丹霞地貌博物館，平頂的山峰，陡峭的懸崖，孤立的巖壁，奇特的怪石，它們的顏色呈紅褐色或黑褐色，凝重而深沉。丹山碧水，高貴與淡雅巧妙地結合在一起，構成一幅渾然天成的山水畫卷。 竹筏在筏工的點撥下，如魚得水，隨波逐流，沿著水面緩緩而行。給我們撐筏的張師傅當筏工已有17年的光景了，四、五米長的竹篙在他的手中抑揚頓挫，收放自如，那一招一式如行云流水，看著他撐竹筏倒也是一種享受呢。 “仁者樂山，智者樂水”，常年穿行于山水之間，淳樸的筏工也多了幾分睿智。張師傅說話風趣、幽默，妙語連珠，他同我們談天文、地理，講丹霞地貌，喀斯特地貌，吟誦朱熹的《九曲棹歌》，儼然像一個學者。有一段水域，綠色的水和黃色的水分出清晰的界限，我問是怎么回事？張師傅打趣地說那是長江和黃河。他說武夷山有120天在下雨，不下雨的時候，九曲溪的水清澈見底，來這里玩不用帶水，只帶個吸管就行了。溪邊的石頭上有許多小坑洞，張師傅說那是他的竹篙捅破的，一句戲言，暗含著筏工的辛勤勞作和他終日游蕩在九曲溪間的樂趣。他在這休養生息，也在這涂抹著心中的圖畫。張師傅自詡為是太陽大學、水平系、竹篙專業畢業的，看得出他很為自己的工作而自豪。他的樂觀豁達深深地感染了我，九曲溪秀美的風光不僅裝扮了這神奇的土地，也陶冶了筏工的情懷。山有山的精神，水有水的靈魂，筏工有筏工的豪氣。我真想聽他唱一曲筏工號子，我想那聲音一定很雄壯，很高亢……。 天開始滴雨點了，也許是天意，上天在盛情款待我們這些游客，因為它知道最富有詩情畫意的莫過于雨中泛筏了。雨點打在水面上，濺起一個個小泡泡，小泡泡跳躍著，嬉鬧著，滴答滴答，唱著歡快的歌。雨傾瀉下來，恰逢竹筏漂至五曲，我不禁想起了朱熹《九曲棹歌》中對五曲的描述，“五曲山高云氣深，長時煙雨暗平林。”當年朱熹乘筏逆水而上，潑墨吟詩五曲仙境時，這里莫非也在煙雨綿綿？古人雖逝去，意境卻長存。 雨越下越大，天和水就像被一串串珠簾穿在一起，天水一色，山景空濛。轟隆隆，幾聲響雷就像是雨中交響曲中的強音符，它給嘩嘩的雨聲又增添了幾分感染力。循著聲音的方向望去，三曲右側的懸崖絕壁上有一些洞穴，那里有古越人酋長的棺木。我忽發奇想，這從天而降的雨水和雷聲，莫非是古人的哭泣？三千多年了，他們在峭壁上呆得太久，寂寞難捱，也許用雷雨抒發心中的郁悶？ 武夷山九曲溪有懸棺遺跡十多處。那些架壑船棺，記載著一段悠久的人類變遷史，也顯現著古人的聰明智慧，他們竟可以把數百公斤的棺木放在懸空的絕壁上，而且至今保存完好，真是一個奇跡。 不經意間竹筏悠悠蕩蕩漂到一曲，兩岸不見了奇峰異石，滿目是郁郁蔥蔥的樹林，筏工調侃地說“亞馬遜河到了”。嗨！還真有巴西亞馬遜河的韻味呢。只見溪水清清，蒼翠的樹木傾斜著枝葉，擁抱著曲折的水面。竹筏在林中穿梭，別有一番情趣。 雨驟然停了，現在是梅雨季節，雨水來得快，去得快，而且就好像是上了鬧鐘一樣，半個小時左右準停，看來雷公公、雨婆婆也蠻有時間觀念呢！九曲溪漂流，享受到了兩種不同的意境，晴天和雨天，清晰和朦朧。只是我渾身上下淋了個濕透，就像是一個落湯雞，用筏工的話說，晚上可以少做一道菜了。 “武夷山看山不用仗而用舟”，我去過黃山、泰山，要欣賞它們的雄姿是要拄著拐杖步步攀登的。武夷山由于獨特的地理位置，集山岳、河川風景于一身，山上可以看溪流，水中可以觀山景。從九曲到一曲，一路上順水行筏，蜿蜒縈回，不知看了多少峰，多少石。三十六峰、九十九巖，散發著武夷山永恒的魅力。白云巖、筆架峰、雙乳峰、三仰峰、天游峰、曬布巖、隱屏峰、酒壇峰、大藏峰、小藏峰、玉女峰、鐵板障、大王峰……，形態各異、妙趣橫生的山峰、奇石既有玲瓏之秀氣，又不失樸拙之大氣。 青蛙峰 石墨峰 象鼻峰 雙龜戲水 雙乳峰 潑墨巖 曬布巖 天游峰 在這諸多的峰中，最令我感到驚奇的要數筆架峰了。人們常說天人合一，神奇的大自然把一個碩大無比的筆架矗立在天地之間，讓那些文人雅士、風流才子在這揮筆潑墨，字隨情動，寫盡武夷山九曲溪的靈氣和魂魄。在九曲溪沿岸的峰石上，有歷代摩崖石刻450多方，那些遒勁的書法，唯美的意境散發著濃郁的文化氣息。 筆架峰 摩崖石刻 九曲溪，你逶迤迂回，流淌了上千年，記錄了多少自然的變遷，多少人類的歷史，你把自然風光和文化遺產和諧的融為一體，你是一個永遠不會枯竭的生命，一首永遠唱不完的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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