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界和塵世中游離尋找藏香和西藏香水

燃香是佛教儀軌的一種表現形式。藏傳佛教作為佛教中的一個支派，用燃香的儀軌來表達自己虔誠信仰的方式也極為常見。依循古法制作而成的藏香，不但有清新空氣的作用，還是一種傳統的藏醫藥。 敏珠林寺訪香不遇 沿著雅魯藏布江邊的公路，車子向藏東南的扎囊縣行駛。沿途所見的是藍天白云、寬闊的江面和連綿起伏的山巒。路邊的青稞地已是一片金黃色。我們此行的目的是去山南藏傳佛教寧瑪主寺敏珠林寺，了解藏香的源流與變遷。 敏珠林寺位于拉薩東南一百多公里處，山南地區的扎囊縣扎其鄉塔巴林村，是寧瑪派的祖庭，古代西藏高等學府，也是藏醫傳承的重要寺廟。寺廟的創始人久美多杰·德達林巴大師博學多才，名聞雪域內外，五世達賴喇嘛和他的第司桑吉嘉措曾先后拜他為上師。 車拐到距敏珠林寺八公里的路口，同車的龍日江措提議大家開始數路邊的野兔。為制作藏香和了解當地文化，龍日江措來敏珠林寺已經無數次了，對這一帶極為了解。敏珠林寺一直不太為游客所知，外來者很少，加之老百姓信仰佛教不殺生的習俗，這里的野兔見人和車都是大搖大擺地蹦過來蹦過去。每次來這里，龍日江措他們都玩數兔子的游戲。到敏珠林寺時，我們共見到21只野兔。 寺廟的創始人，戴眼鏡的久美多杰·德達林巴大師 敏珠林寺管會的主任丹增去拉薩開會了，熱情的喇嘛領我們參觀寺廟。大殿和經堂里到處可見德達林巴大師的塑像和壁畫。德達林巴之弟、大譯師達爾瑪夏日繪制在壁畫上的德達林巴造像曾在“文革”期間遭到嚴重破壞，有趣的是，修復壁畫時畫師改畫了一幅具有現代氣息的德達林巴頭像，為他配上一副綠松石鏡片的眼鏡。 正是農忙季節，寺廟里制作藏香的作坊大門緊鎖，做藏香的小工回家收青稞了。透過罩有鐵絲網的窗子，我們看見作坊內積起了一層厚厚的灰塵。如今寺廟里制作藏香的工藝已經全部改為機械加工，省時省力，但制造出的藏香卻不如手工制作的那樣精致和醇香。 龍日江措帶著我繞到藏香作坊院子的后面，在雜草叢生的地上摘了一株草，他告訴我這種草叫“噶丹莰巴”，相傳黃教創始人宗喀巴大師當年將自己的頭發撒在噶丹寺，那塊土地便長出這種香氣撲鼻的草，它也是藏香中一味重要的成分。江措又指著我身后的一棵樹說，這種樹漢名叫榆樹，樹皮也是制作藏香的主要成分，因它具有很大的黏性，舊時藏族都用它代替肥皂使用。 民間配方 古法制作 這位龍日江措，儒雅的外表，謙和的言語，絲毫看不出他有著傳奇的經歷，是個在生意場上打斗多年的人。 出生在安多名門世家優格倉家族的龍日江措，祖上曾與山南敏珠林寺的創始人德達林巴大師有過一段法緣。江措家中珍藏著德達林巴的一部藏醫古經書，上面詳細記載著制作古藏香的工藝和各種配方。江措的曾祖父年輕時專程到拉薩學過藏醫，他的祖父也懂得不少藏醫知識，還會制作藏香。在祖父身邊長大的龍日江措，曾目睹祖父在山上采集各種當地的香草，加工制成清香裊裊的藏香，因此對藏香懷有特殊的感情。 龍日江措十七歲離家，在拉薩做貿易。后來他轉做對尼泊爾出口貿易。在尼泊爾時，江措常有機會去印度參觀制香廠，他看到印度香成分都是染色的木屑加化學香精，用沾滿膠水的竹簽將化學香料粘上制成，價格非常低廉，但對人體沒有任何益處，有些人聞過之后還有頭疼胸悶、眼睛流淚的癥狀。 敏珠林寺是藏香的發源地之一 每次回拉薩，江措看到八廓街的商鋪里到處都是化學香精制成的印度香，自己的族人和外來的游客在紛紛購買，他心里很不是滋味。西藏這塊土地上曾經有過輝煌的藏香制作傳統，祖先們很早就用青藏高原上的各種香草加工成藏香治病，好的藏香對感冒的治療極為有效，同時還可以清新空氣，但今天還能見到多少人會這門工藝?他說，“當時我九想好了，等有機會一定要把藏香的傳統文化重新挖掘出來。” 江措后來選擇回拉薩生活，他將所有的投資轉回西藏，待生活穩定下來，便著手挖掘和恢復藏香制作工藝。 從五年前起，江措開始去藏香的發源地敏珠林寺和尼木縣的吞巴村考察。每次下去都待上四五天，在老鄉家里吃住。在吞巴村，一些老人主動將自己家里祖傳的藏香配方交給龍日江措。 江措也通過交朋友或購買的方式，從民間收集了一些古藏香配方。有了這些代代相傳的民間配方，經過無數次試驗，他終于做出了自己的“敏竹梅芭”藏香。為了答謝老鄉們，江措從吞巴村和敏珠林寺的農區挑選了一些家境貧困但有制香技藝的香工，讓他們來自己的廠里工作。 江措介紹說，優質的藏香在空氣中的滲透能力強，能凈化空氣，提高人體的免疫能力，且沒有人造香味的痕跡。點燃一根，大約可以滲透五十平方米的空間，使人身心放松，心緒沉靜優美。一般來說，好的藏香外觀表面均勻，未染色，拿取時不掉香粉，不粘手;點燃后香味清雅耐聞，不刺眼刺鼻，香味的滲透力強，持久。好的藏香必須是天然香料碾磨制成，不含任何化學物品。 西藏自產香水的誕生 “敏竹梅芭”現在生產出西藏的第一瓶自產香水，主要成分是從檀香木中提煉，再配有藏地的其他草木本香料。龍日江措自制香水的想法起源于他1992年在沙特阿拉伯兩年生活的經歷。 阿拉伯國家有用香料的習慣，在飲食中也會放入各種香料。江措見阿拉伯人使用的香精都是直接從植物香草中提煉出來，沒有任何化學物質，這對龍日江措啟發很大：青藏高原上也有極為豐富的香草和藏藥材，藏族為何不嘗試做自己的香水呢?他一有機會就參觀當地的香水廠，暗自積累了很多香水生產工藝流程和技術方面的知識。 在藏醫傳統中有用“水香”治病的藏藥，某些地方和香水有共通之處。 由于西藏受地理條件的限制，缺乏生產香水的工業條件，龍日江措便將原材料運往深圳一家國內最大的香水生產廠，用自己的配方做試驗，在2005年9月生產出西藏的第一瓶香水，2006年8月正式投放市場。 當有人問起，西藏香水的最大特色是什么時，龍日江措說，他有個很大的容器瓶，去神山圣湖朝拜時，他會用干凈器皿將圣湖的水帶回來盛放在大瓶里。“無論是制作香水還是藏香，他都會根據藏族信仰的傳統，將這些具有加持力的圣水放入其中。待制作、包裝完成后，還要在大昭寺請喇嘛們誦經、加持、開光。” 在虔誠的西藏佛教徒那里，藏香連接著塵世和天界。做一個不算大膽的預測：藏香會像無數藏傳佛教的秘密一樣將在這塊神秘而古老的土地上流傳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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