佛山西樵山游記

西樵山位于廣東省南海市。遠遠看去，山不高，但秀麗、透著一股靈氣。山上樹木茂盛，蓊蓊郁郁的，滿目蔥籠。 進入碧玉洞才發覺原來不但只是靈秀，竟也暗藏著兇險與奇特。所謂的碧玉洞其實并不是洞，而是兩山之間的裂谷。谷開處有數十丈，窄處只見一線天光。兩壁時而峭如斧劈，時而怪石盤旋。一種綠藤貼壁葡匐生長，于斧劈處則像綠色屏風，于怪石盤旋處則層層迭迭如流水淌下。谷底清溪淙淙，鳥音啁啾。樹木自谷底拔地而起，與陡壁斗直斗高。也有樹木長于怪石之中，但畢竟根底淺些，往往經不起大風大雨的摧殘，有不少樹木倒下來橫架在亂石之上。令人驚奇的是這些樹木幾乎都沒有枯死，它們的根差不多全裸露在外面，但總有幾條根須是扎在某個石罅里，它們就靠著這一點點生命的依附頑強地活了下來，而且活得很堅決。我看到有幾棵橫架著的樹干上又生出了新枝，筆直地向上生長著。 沿著澗水一路往上走，谷底不斷抬升，谷口也越來越窄。這石質的山體看來似乎并不怎么牢靠，往往有石頭被風雨吹打得腳底打滑，轟隆隆一路滾下來，形態各異地躺在谷底。有一塊巨石滾下來后砸在別的石頭身上。那石頭也是硬骨頭，竟然咬緊牙關把它頂住。巨石既然再砸不下去就也樂得趴在別人背上，于是便形成了一道石門。可惜硬骨頭石頭竟是個矮子，人要過去都得貓著腰，一不小心就撞了頭。過了石門就聽到嘩嘩的瀑布聲。走過一條小橋再爬上一座小閣就看到瀑布了。瀑布不大，就一米左右，水量也不大，不會有那種氣吞山河的氣勢，但她卻輕盈、飄逸。水流一束束地飄下來，在風里輕柔的搖擺，給人一種流線型的美感，像掛在風里的一匹鍛子。水花兒四濺，有時機靈靈地飛到你臉上，調皮地吻你一下，你會頓時感到一股子清爽。一層水霧在陽光下舞著，你仿佛看到有一雙少女的手撐著它在陽光下輕盈盈地跑。 再往上就出了碧玉洞，到東湖路口了。東湖位于東面山腰，所以叫東湖，南面還有一個南湖。湖不大，綠樹環抱，湖水清瑩，魚翔淺底。坐在湖畔的小亭憑欄細賞，她是那么安詳，像一個熟睡的少女。置身于這么清幽的環境里，仿佛我只要稍微動一下都會破壞了這安靜祥和的氣氛。 從東湖口往南就是翠巖。翠巖其實和碧玉洞一樣，也是一條裂谷，但沒有碧玉洞規模大。澗水蜿蜒下瀉，匯于一潭，潭淺且清。兩壁參差，稍有平整的地方往往有古代名人題詩題字于其上。石色暗紅，翠巖可能由此而得名。谷底平坦，相傳明代有一嶺南派畫家姓黎的，隱居在此專心作畫。石壁下有他的畫室遺址。畫室只剩一個框架，但門前的一對石獅尚完好。遙想當年此翁獨居于此終日聽泉水叮咚，聞鳥語花香，看蜂蝶戲舞，撥墨揮毫，對月吟飲，是多么宜然而超脫的人生意境。從谷底往上去，也要過一石門，比起碧玉洞那個又要奇特些。這道門不僅矮而且窄，里面有兩層，第一層到第二層是一個半人高的石階，本來無法上去，有人就在石階上鑿了幾級梯，就算這樣還是無法上去，因為梯是垂直的。于是又在旁邊樹了一跟鐵桿，人蹬在梯上，手攀著鐵桿，手腳并用才能上去。上去時得將身子彎成弓形，還得看著頭頂，一不留神頭就撞到了門頂上，讓你嘗嘗雞蛋碰石頭的滋味。 由翠巖再往南就是寶峰寺。寶峰寺建于明代，從遺址看來當時應該是三重寶殿，倚著山勢逐級上升。想想當年石墻紅瓦，雖不夠宏大也不失雄偉，可如今只剩殘垣斷瓦。而拆毀它的嘉慶年間的尚書霍韜，只為了將自己的一個妾埋葬在寶殿下所謂的穴頭里。他丈著皇帝的寵信和自己的權勢指使手下錘子榔頭一陣亂砸，就把這香煙繚繞，木魚篤篤的用大理石砌成的堅固的寶殿在一夜之間灰飛煙滅了。看來堅固如石頭的東西縱能經風雨的吹打，卻經不起權力的重擊。 從寶峰寺一路往下就有仙姑井。傳說村姑紫夢霞為救大旱在此練丹祈雨，最后感動上蒼，上蒼落了幾天眼淚，于是鄉民得以解救，她自己也因此丹成升仙。后人為感激她，在此立祠供拜。再往下有九龍巖和湛子講學遺址。一路深谷幽幽，綠竹疊翠。這里的竹子品種繁多，姿態各異。有像彌勒佛的大肚子的大肚佛竹，有摸起來棱角分明的四方竹，還有黃竹、麻竹、觀音竹……高的、矮的、粗的、細的、冷傲的、嫵媚的，各具姿態、各有特色。 過了冬菇巖再往上就到石祠堂了。石祠堂也叫消暑巖。果然才到洞口就感到一陣清風撲面吹來，頓時暑氣全消。洞口又矮又窄，僅容一人貓腰進入。一進去就看到一汪清水，小橋蜿蜒其上。洞高有幾十米，洞內四壁平整，是古人鬼斧神工的結果，因為這個洞原是明朝的石礦遺址。洞頂有幾個天窗，陽光從天窗射進來，所以雖然洞大且深倒并不覺得陰森恐怖。洞里有兩根大石柱子，直挺挺地立在那里，像守護神般地撐起巨大的洞頂，生怕它蹋下來。勞苦的采石工人在它們的守護下不斷地將石頭鑿下來，拉出去。想當年這洞里金石齊鳴，人聲嘈雜，一定熱鬧非凡。而如今只聽到滴水叮咚，蝙蝠囈語，只有那些平整的鑿痕告訴人們這洞里曾有過的血淚。洞底那一汪清冽的湖水喲，是采石工人汗水的凝聚吧。 出了石祠堂再往上就到石燕巖。由于天色將黑，不敢貪戀，徑往天湖公園而去。 天湖公園在落霞的掩映下顯得安詳而靜謐。四周濃密的綠林呵護著一汪清澄的湖水。湖中亭臺卓立，游人款步。湖邊綠柳依依，柳樹下小情侶情意綿綿。林中歸巢的鳥兒闔家歡語，草中歇涼的蟲兒悠然放歌。多美的大自然呀，沒有水泥的叢林，沒有嘈雜的人聲，沒有汽車屁股里噴出的讓人閉氣的煙霧，一切都是那么自然，那么愜意。我真愿永久地呆在這，不再離去。可漸漸昏暗下來的天色告訴我，這里不屬于我，污濁的人不可能真正擁有她，她屬于大自然，在自然界的黑夜里她需要清理污濁的過客留下的污濁的痕跡。 當中秋的明月升起的時候，我坐在了下山的車里。司機開得很快，像是逃跑一般。在這明亮如鏡子般的月亮的照映下，盡快地逃離還給大自然清靜是一種最好的解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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