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池山游記

夫天池山，天目之余脈者也。吳門以東四十里，不以山水顯名，不以文跡彰華，入而尋幽者寡，出而播名者廖，坡勢平緩，水清潭靜，獨享安寧，寂寞怡然。時至夏尾，節氣微爽，余等一行十數人，尋議出游，中有好事者提議天池搜奇，余等皆欣然允之。越明日，飲水，食物等一應齊備，整飭待發，興致昂然。曦霞微明，晨風過頰，道路巷陌，一路花黃，談笑間，不覺已至山下。天池一山，赫然眼前，仰而望之，其峰可現，云霧籠中，若隱見之。山勢初平而實陡，拾階而上，有青石鋪路，或言工匠鑿之，拂其材質，類花崗鉉武之巖。余尋思，當日筑路上山之工程浩繁，游玩山水者，當不忘念其恩。路石漸滑，余等左右相扶，上下呼應。間或鳥蟲相鳴，山意漸濃。人曰：“自然和諧，天地一氣”，此之所謂也。及至山腰，其間豁然開曠，中有一潭潺潺，水清至底，可見游魚穿隙其中，猶然自得。入手相戲，群魚爭相啄之，眾皆以為奇。蓋天地間有魚不畏人呼！山間游人甚少，山中村民，亦不喜食魚，故魚不畏人，乃不知世間有嗜魚之饕客者也。潭不足數畝，深不及尺，池中菏花，爭相艷之。菏葉珠臨，顆顆相連，扶菏葉傾之入手，霍然不知其所蹤。潭間有一青石，伏于水中，遠觀之，其形若龜。忽聞水聲澹澹，余等皆尋聲而往，間有小瀑，順山勢而下，初頗緩，分數股，途中和股一道，勢愈急，急沖而下，擊青石，其聲若鼓鳴，蓋天池之水源也。余等辭潭前行，頗不舍。然路勢漸陡，青石亦狹，終有體力不逮者，退鼓下山。前行者不足十人，然山頂漸望，余者皆不忍中途而廢，相扶而上。其間苦趣，亦樂趣也。山頂有一小亭，未名，余自幼好詩書，及至此，意性盎然，名之“相望亭”。夫意人與亭相望也。俯望山下，潭水已不可見，林木郁郁蔥蔥，覆之遍山。或見一兩山居，隱與其中，登高望極，神曠意然。余等衣衫盡濕，山頂風徐，初頗為愜意，然漸寒。取道下山，路勢甚險，人曰“上山者易，下山則難。”古之人不予欺也。山間有一廟堂，香火不濟，香客之不見久已。天池一游，頗為盡興，蓋人煙寥寥之緣故。吳門者，繁華之地也，以園林聞名，然不意間有此閑暇小山，是以收獲之外也。古人云“獨幽靜而得狎意”是謂此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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