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走甘肅：讓人驚喜讓人愁　

江南清秀婉約，北方壯麗雄渾。那么西北的甘肅呢?那里是晴空萬里，日月朗朗;是春風不渡的荒涼戈壁灘連著浩瀚沙海;是漫無邊際的空曠、寂寞和悵然。甘肅綿延了兩千年的蒼涼與璀璨。落后與輝煌交織，貧窮與富庶共度。讓人驚喜也讓人憂愁!常走甘肅，紀事點滴。 “金張掖”“銀武威” 關于西北，很多人知道有“塞上江南”之稱的寧夏平原和河套平原，知道敦煌莫高窟千佛洞，鳴沙山和月牙泉，卻很少有人知道河西走廊的兩座國家級歷史文化名城張掖和武威。 自從張騫開拓性地被史學家們稱為“鑿空”西域通道，驃騎將軍霍去病率部西渡黃河，征討匈奴取得重大軍事勝利之后，中原通往西域的道路被打通。軍事輝煌帶來商業文明，聞名世界的“絲綢之路”開始了駝鈴聲聲。當時，航海技術還十分落后，遠洋貿易還是空白，中原通向西域的“絲綢之路”就是極重要的國際貿易通道，它促進了當時東西方經濟、文化的交流。中原的瓷器、絲綢和西域的葡萄瓜果、玉石、寶馬沿著這條通道輸送交換;佛教沿著這條通道傳入中原;玄奘沿著這條通道去天竺取經;馬可·波羅沿著這條通道來到中國。 西域開通后，給“絲綢之路”上的河西走廊帶來經濟和文化的繁榮。武威(涼州)、張掖(甘州)、酒泉(肅州)、敦煌四郡成為“絲綢之路”上的重要商埠。甘州和涼州古時就有“金張掖”“銀武威”之稱。 張掖又名甘州。西域開通后，取“斷匈奴之臂，張中國之掖(腋)”之意而得名。這里“一城山光，半城塔影。葦浮連片，古剎處處。” 建于西夏的大佛寺，位張掖市郊，又稱臥佛寺。寺內有全國最大的室內泥塑臥佛，描述了釋加牟尼涅槃的場景。大佛安睡在大殿正中的佛壇上，形態逼真，“視之若醒，呼之則寐”。身后是十大弟子在舉哀悼念，兩側廊坊是神態各異的十八羅漢。殿內四壁為《西游記》和《山海經》的壁畫。傳說大佛寺是一代君王元世祖忽必烈降生的地方，其母別吉太后的靈柩曾停放于此地。大佛寺被當地百姓傳為佛光神靈經常顯現的地方，信與不信，全在自己意念。 張掖馬蹄寺石窟，是藏傳佛教勝地，也是國內罕見的佛寺石窟群。傳說“天馬”在此落有馬蹄印而得名。整個景區夏季山青、水秀、峰奇、洞異。你若置身此地如同是在江南，有錯位之感。 電影《牧馬人》中“天蒼蒼、野茫茫”之下，群馬奔騰的場景，據說那就是張掖的山丹軍馬場。它從西漢時就是皇家馬場，是亞洲規模最大的馬場。山丹軍馬馳名天下，為守衛國土邊疆立下軍功。現在這里是塞外影視場地。曾制作《文成公主》、《王昭君》等多部影視片，成為重要旅游勝地。 張掖自漢代以來便是商賈云集的地方。1400年前(公元609年)，隋煬帝在張掖召集了西域27國的使臣和商人，舉行“萬國博覽會”。傳說隋煬帝征選河西一帶仕女，盛裝歌舞，夾道迎賓。當時張掖數十里地車水馬龍，熱鬧非凡。 武威古稱涼州，為河西走廊東端的咽喉，因漢武帝彰霍去病“武功軍威”而得名。武威名勝古跡眾多，文化遺存豐富，是甘肅省的文物大市。其中有兩件震驚世界的國寶級文物。 第一件國寶是銅奔馬。1969年在武威雷臺，從一座東漢時期鎮守當地的軍事長官墓中出土了一批文物。其中有99件青銅車馬組成的儀仗隊伍。在儀仗隊最前面的是一飛奔中的馬，腳踏一只飛燕，騰云踏霧，昂首嘶鳴，氣勢驚人。其神形氣韻，被譽為“天下第一馬”。專家學者們命名為“馬踏飛燕”。1983年10月“馬踏飛燕”被國家旅游局確定為中國旅游標志，武威也因此被稱為中國旅游標志之都。1986年“馬踏飛燕”被定為國家級文物。 第二件國寶是“西夏碑”。1804年在武威清應寺一座碑亭內發現“西夏碑”，全名為《涼州重修護國寺感應塔碑銘》。碑的兩面用西夏文和漢文記載了涼州城內護國寺佛塔如何靈驗，于西夏天佑民安三年(1092)地震時傾斜，西夏皇帝和皇太后下詔重修之事。是現存于世的最完整、內容最豐富的西夏碑刻。碑中的西夏文和漢文所述內容大體相同，但敘事前后有差別，兩面文字并不互譯。發現“西夏碑”時，當時西夏文尚無人能辨識，稱之為“天書”。近代著名文字學家、金石家，學者羅福成破譯了碑文。“西夏碑”被中外學者認定為研究西夏語言、文字、歷史、社會經濟的活“字典”，是獨一無二的稀世珍寶。1961年被國務院公布為全國第一批重點文物保護單位。 此外，武威名勝古跡有全國三大孔廟之一的文廟;有西藏正式納入中國版圖的歷史見證——白塔寺;有“石窟之祖”之稱的天梯山石窟;有被譽為譯經泰斗的三藏法師鳩摩羅什講經說法的羅什寺塔。 武威還是唐代邊塞詩《涼州詞》的發源地。唐代大詩人岑參的“彎彎月出掛城頭，城頭月出照涼州，涼州七里十萬家，胡人半解彈琵琶。”就是其戍邊駐留武威時所作。王翰、王之渙都留下《涼州詞》的絕世佳作。 現在，張掖和武威都是全國重點建設的商品糧基地和瓜果疏菜基地。兩市均有蘭新鐵路復線和312國道貫通，交通便利。發源于祁連山的我國第二大內陸河——黑河，在張掖澆灌出片片綠洲;發源于祁連山的石羊河由南向北流經武威全境，滋養著武威綠洲。兩地地下水豐富，物產豐饒。著名學者、教育家，清華大學第一任校長羅家倫先生，描寫張掖風光：“綠蔭叢處麥毿毿，竟見蘆花水一灣。不望祁連山上雪，錯將張掖認江南。”傳說馬可.波羅曾醉心于此地文物風景，在張掖停留長達一年之久。武威則有“涼州不涼米糧川”之說。 在光照充足，晝夜溫差大的沙漠綠洲，作物的品質格外優良。張掖種植水稻，出產的烏江米，在清朝時曾被定為貢米之一。烏江米籽粒飽滿，色白純正，品質極佳。武威所轄民勤縣的黃河蜜瓜、黑瓜籽，天祝白牦牛(世界惟一產地)享譽全國。武威還是中國葡萄酒的故鄉。8、9月份是張掖、武威的黃金時節，武威一年一度的“天馬”旅游節就在此時舉行。 “金張掖”“銀武威”絕非徒有虛名。 夜光杯的謬識 “葡萄美酒夜光杯，欲飲琵琶馬上催;醉臥沙場君莫笑，古來征戰幾人回。”唐朝詩人王翰的千古絕唱，讓夜光杯蜚聲海內外。夜光杯是古絲綢之路河西走廓的特種工藝品，甘肅的親戚送給我兩對。一個晚上，我拿出夜光杯在夜色中觀賞。咦，怎不見酒杯發光?夜間不發光還叫夜光杯?后來我才弄清楚夜光杯名稱的由來。 相傳公元前七世紀，西域的一個小國用玉石做成酒杯獻給周穆王，以討其歡心。當晶瑩剔透的酒杯斟滿酒時，在月光下波光粼粼，似有奇異光彩，煞是好看，夜光杯因此而得名。夜光杯自身不會發光，它是借助外部的光而產生奇異效果。 夜光杯采用祁連山玉制作。祁連山玉質地細膩，花紋自然美觀，色澤有翠綠、墨綠、鵝黃、黃綠、羊脂白等，用其制作的酒杯能耐高溫、抗嚴寒。我擁有的夜光杯，玉的色澤暗中帶有墨綠，因此有另一種說法，這個品種的玉色澤較暗，如朦朧夜色，用這種玉制作的酒杯叫夜光杯。不管哪種說法，有一點是肯定的，認為夜光杯夜間能發光，是對其名稱的錯誤意會。 在看大陸版的電視劇《笑傲江湖》時，特別注意到“黃河老祖”之一的祖千秋，給令狐沖講酒與酒杯的學問時，拿出他的珍藏寶貝，其中夜光杯的形狀和色澤與我擁有的一樣，讓我十分驚喜。 用夜光杯盛酒，甘醇香甜，其味更濃。我喜歡在月光下用它斟上葡萄美酒，看它流光溢彩。暢飲幾杯，把酒望月，朦朧遐想，人生能有幾回醉! 霍去病的傳說 漢武帝的愛將，驃騎將軍霍去病。少年英雄，驍勇善戰。他曾率部縱橫馳騁于甘肅的隴西、祁連、焉支和大漠中，狂飆般橫掃匈奴軍如風卷殘云。 相傳霍去病率部西征匈奴，大軍長途跋涉來到今甘肅蘭州南面的皋蘭山下，士兵和戰馬饑渴難耐，找不到可飲水源。霍去病用馬鞭在山崖處猛擊五下，鞭過之處立時涌出五股泉水。真是神來之鞭!士兵、戰馬飲泉水后精神陡增，大破匈奴于皋蘭山下。從此這五個泉眼的泉水不曾斷流過。此處山崖被當地人稱為五泉山，如今是蘭州市著名的旅游景點。 酒泉的故事更是廣為流傳。霍去病二出河西，立下赫赫戰功。漢武帝派使臣送去兩壇美酒慰問他。霍去病將御賜美酒犒賞部下。酒少人多，這位豪爽的年輕統帥將兩壇御灑倒入當地的清泉中，同將士們一起暢飲摻了酒的泉水，酒香和歡呼聲彌漫回蕩四周。從此這里的泉水叫酒泉，當地亦取名“酒泉”，即現在的酒泉市(肅州)。 又傳公元前121年，漢武帝派霍去病領兵前去河西迎接匈奴渾邪王的降漢部隊。當漢軍渡過黃河與渾邪王的匈奴軍遙遙相望時，不料匈奴軍中發生內亂，渾邪王的副將們和士兵開始逃跑。霍去病單槍匹馬沖入炸了窩的匈奴軍中，如戰神一般英武神勇，震懾住內亂的匈奴軍。其勇氣和膽量讓人敬佩之至。霍去病與渾邪王相見后，斬殺嘩變的匈奴軍8000余人，再降伏余下的四萬余人。最后，霍去病命渾邪王一人乘車先行，自己領著渾邪王的全部軍隊渡過黃河，順利受降返回。 霍去病的軍事天才和膽略誰人可以比擬?歷史已過去了兩千多年，他“匈奴未滅，何以家為”的英雄豪氣，仍回蕩在焉支、祁連和大漠天際。 暴雨澡 登上開往甘、新的列車，鋪對面坐著一男一女兩個年輕軍人，長得很相象。男的是少校營長。和他們打過招呼后，我問少校：“這是你妹妹吧?你們長得很像。”不料他朗聲大笑，說：“我們是夫妻。人們說對象，對象，就是要對上相。我們這叫夫妻相。”軍人的一番自我打趣，讓本來覺得冒昧的我也樂了。 火車進入甘肅，兩邊的景觀越來越荒涼。少校聊起他曾到甘肅會寧征兵的事。一個報名參軍的農村小伙，體檢及其他方面都符合征兵條件，就是看上去太臟。脖頸如同戴了一個加寬的黑項圈，挽起的褲子下露出兩截滿是污垢的腿。少校皺皺眉頭，不滿地問：“為什么不洗澡?”小伙子囁嚅一會才說：“ 我們這里三年沒下過暴雨了”。洗澡要等下暴雨嗎?是的。會寧氣候干旱，極缺水，鄉下人只有在老天下暴雨時才能洗個暴雨澡。少校為要不要收這個兵猶豫良久，最后怕小伙子生活習慣不好而沒要他。少校這個決定是否正確，我不好評說，但這小伙子因為不洗澡而沒能當上兵。當兵也許是他改變命運的機會。 甘肅會寧是中國工農紅軍長征結束，一、二、四方面軍三大主力勝利會師的地方，是革命紀念地。現在這里是國務院重點扶持的貧困縣之一。會寧降水量少，屬半干旱氣候區。地表水缺乏，地下水埋藏深，且礦化度高。是以雨養農業(靠雨水種田或靠天吃飯)為主的農業縣。主要產谷子、糜子、蕎麥、土豆等耐旱的雜糧作物。水是制約經濟發展和貧困的關鍵因素。因為貧窮，人們就把希望寄托在兒女的求學上。期望子女讀書求學，躍上“龍門”，脫離苦海。所以這里的家長苦苦供子女讀書，子女苦苦讀書。歷史上會寧就是科舉考試出人才的地方，現在仍是西北的教育名縣，也是甘肅省的“狀元縣”。據說北京中關村就有200多名會寧學子。但“人杰地靈”用在這里有點牽強，人才輩出的會寧和貧困落后的會寧，無論如何不協調。 “天下有民勤人，民勤無天下人” 在甘肅省民勤縣，有一句民謠常被人們掛在嘴邊，這就是“天下有民勤人，民勤無天下人”。意思是民勤人浪跡天涯，全國各省都有外出謀生的民勤人，在民勤，卻幾乎找不到來此謀生的外地人。民謠道出當地人的無奈與嘆息。 民勤縣位于河西走廊東北部，地處石羊河流域的最下游。東、西、北三面連接騰格里沙漠和巴丹吉林兩大沙漠。 民勤在古代曾是個水草豐美的地方。 2800多年前，這里就有人類生息、繁衍，是 “沙井文化”的發源地。清代以來由于農業大開發，風沙干旱日益嚴重，水源逐漸減少。近幾十年來，石羊河上游墾區攔蓄引水，使得下游的民勤縣氣候越趨干旱。兩大沙漠的流動沙丘逐年向民勤綠洲逼近，綠洲面積逐年縮小。這里已成為全國最干旱、荒漠化最嚴重的地區之一，也是西北地區沙塵暴的發源地之一。雖然局部地區造林、治沙成績卓然，但終擋不住整體的氣候干旱加劇，沙漠逼近、圍困的趨勢。人們形容這里“舉目遠望一片沙，大風一起不見家”，“沙上墻、羊上房、毛驢走在屋頂上”。一覺醒來，院墻被沙壓，羊兒、毛驢順墻上房是司空見慣的事。因為沙漠的吞噬，因為缺水，因為貧困，民勤人不得不自發地背井離鄉大量外出謀生或遷移。現在政府已在這里的部分地區實施“生態移民”計劃，遷移人口到新疆等地。 家園是人們休養生息的地方，是浸入國人骨子里的親切感和守護意識。如今，民勤人卻不得不放棄家園，逃離家園。 最終，誰會是這片土地的守望者呢?人口、資源、環境在民勤更是異常沉重的話題! 特快列車不停靠 武威市是向西進入河西走廊的第一個大城市。但從蘭新鐵路過往的特快和一些直快列車對這座城市視而不見、呼嘯而過，不肯在此地停靠。該城市的居民和大小領導要乘特快、直快火車旅行出差，均需到離城市幾十里地的武威南車站乘車，非常不便。本人多次停留武威，一直弄不明白鐵路部門如此安排運輸的道理。后來才聽說原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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