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莊：河邊垂柳　月夜雙橋

從來沒有想到自己會去寫一篇關于周莊的文章，因為從小住在上海，周莊，在我的眼里，怎樣都不過是身邊那個熟悉的小鎮罷了。特別是近幾年連著去了幾次烏鎮，西塘和朱家角，大同小異的景致，越來越濃的商業味道，擁擠的走馬觀花的人群，這一切，讓人覺得自己對周莊之類的江南小景再也打不起精神來。 然而，這次突然興起的周莊之行中處處的滋味，卻讓我看到一個更加本色的周莊，像是個卸了妝的女子，不施粉黛素面朝天，卻別有意味。 寂寞的藏飾小鋪 這次突然去周莊是因為聽說朋友的朋友在周莊開了家賣藏飾的小店鋪，由于好奇，于是想去看看。 鋪子很小，只有半個開面，是與人和租的，邊上是賣描繪工筆畫瓶子的姐妹倆。小店的墻上滿滿地掛著從遙遠地方帶來的東西，充滿了藏族風格的掛件，色彩絢麗的天珠，還有各種繪著玄妙圖案的璉子。那青藏高原獨特的氣息，就像是店里放著的音樂，鄭鈞和韓紅，與周莊原本濃郁的江南小家碧玉式的個性多少有些格格不入，不被大多數人理解。 在對面什么景點門口的禮儀小姐不斷的有氣無力的“歡迎光臨”聲中，我于是感到這家小鋪子在周莊如織的人群中，終究是寂寞著的。就象他的主人，經常就是坐在店家的角落里，點上支藏香，看“挪威的森林”，聽喜歡的音樂，僅此而已。從朋友那里聽說，他從上海交大計算機系畢業，工作了幾年發現還是向往自由自在的生活，于是愛上了旅游，愛上了隨性的生活節奏，決心用自己的方式走自己的人生。 在他對面墻上很不引人注意的地方，貼了張很小的照片，那是他愛著的人吧，突然覺得那很動人。 一群日本旅游團的游客一下子從小店里買走了很多東西，雖然我知道他們的導游翻譯并不能讓他們理解這些飾物深藏著的文化，但面對這物質的世界，我們還能怎樣。 喜歡坐在小店門前的臺階上看來來往往的人群，看跟在導游旗子后人們天真的表情，看隔壁左右店家的蹄膀和咸菜賣了多少，字畫和藍印花布又有人多少人來光顧。那是種很閑適的生活，時間悠悠地流過，可以什么都不想，也許生活本來就應該是這樣。但其中那淡淡的寂寞，不被人了解的委屈，我想久居在城市中的我無法承受。河邊 · 垂柳 · 斜陽 傍晚，來周莊一日游的旅游團漸漸散去，整個小鎮顯得安靜下來，朋友提議去河邊走走。河邊的店鋪都把竹椅擺到小河邊，看上去有點像露天咖啡館。泡上兩杯清茶，我們臨河而坐。斜斜的夕陽透過河邊低垂著的楊柳枝葉閑散地撒在身上，伸個懶腰，感覺自己象對面屋頂瓦片上蜷著的貓一樣慵懶。 把帶來的報紙放在腳邊，因為實在舍不得把這樣好的黃昏，把心里面這片久違了的江南，花費在看來實在面目可憎的鉛字上面。河上時而劃過撐船，搖櫨的當地人會唱歌給游客聽，聽不清他們唱什么，曲調是差不多的。不諳音樂的船夫為了應景隨便哼來的小調倒也并不另人討厭。遠處有些老外請個老人拉著二胡，唱些吳儂軟語的戲來聽。我雖不喜歡這些東西，然而配合這周莊的小橋流水，倒也覺得頗有些滋味。 一直覺得江南不夠大氣，庭臺樓閣，園林假山，總透著些許小家子氣。然而，如果把江南比作是花的話，我覺得一定是桂花，細細小小的，甜甜蜜蜜的，像是鄰家笑容甜美的女孩子，雖然略顯俗氣，卻不由得人不喜歡。 我于是就在這叫人不由得不喜歡的江南里漸漸沉醉了，淺淺地一口清茶，和身邊的朋友聊些若有似無的話題，傍晚的和風仿佛能溫軟地一直吹到心底里面，一絲絲地把心熨得服貼。 月夜 · 雙橋 晚上在客棧里看足球，雖然足球是輸了，只是買好的啤酒還沒有喝完，于是，趁著月色，我們決心要看一看夜的周莊。 小河邊的排擋一群中年人唱著“年輕的朋友們，明天再相會”散場了，看他們忘形感慨當年的樣子，那應該是個等待了很久的聚會吧。隨著他們的離去，小鎮就此安靜下來，我們在石板路上走著，腳步聲在夜里聽起來很清脆。白天家家戶戶賣著的蹄膀這時都關好了門，于是小路也顯得寬了，干干凈凈的，沒有了販賣日用雜貨的紛亂氣味，沒有了叫賣聲和電子喇叭湊的熱鬧，只有河邊的路燈謹慎地在樹影間忽隱忽現。偶然抬頭，天果真是那么藍，錦鍛似的鑲上了月牙和星星，這，才是心里面想要的周莊吧，真正的褪盡了鉛華卻最是迷人的古鎮吧。 來到雙橋，記得去年國慶來這里的時候，開玩笑說那橋面就象是上海最擁擠的公交車，每個人只好擠啊擠地過橋，著實恐怖。而現在，雙橋是無人的，而整個周莊都已經沉睡了。我們于是像偶然獲準晚歸的學生，感覺竊喜。席地坐在石橋上，打開啤酒罐的聲音劃過夜空，借著月色，借著映著雙橋倒影的河水，借著一點點的醉意，發現自己真的愛上了這個地方。小鎮的靜謐略帶感傷，真的能夠讓自己念起很多回憶來，那些遙遠而細小的感受，那些天真單純的理想，那些青青澀澀的愛情，那些白衣飄飄的年代。 看到遠處一對戀人在樹的影里吻著，叫人不由得猜測那又會是怎樣的一段愛情。 雖然在周莊也只是住了一晚，雖然早晨醒來發現一車車的旅游大巴又已經把小鎮的道路塞得擁擠不堪。但心里藏著的，是屬于自己的片刻，把它小心地折好，放在什么地方。所以，離開的時候，回頭望，我看到的周莊，是不是與你的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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