夢回開封

一直以來，喜歡北宋，喜歡包青天的故事，喜歡七俠五義里的展昭和白玉堂，喜歡《東京夢華錄》里所描寫的北宋風貌。于是這次決定和另外四個同樣喜歡宋史和展昭的朋友一起從北京來到一千年前最為繁華的城市——開封。開封城，城摞城，開城樓下八到十二米處，是李白的《俠客行》中提到過的魏國大梁城，六到八米處，是我們想要尋訪的北宋皇城，四到六米處是明朝的一位王爺府邸，這不在我們考證范圍內，所以直接忽略。 從北京到鄭州，再從鄭州轉道向開封，在鄭州車站的時候聽見車站廣播著：“xx商場誠待四海賓客……”言語間將該商場說的很是金碧輝煌，結果聽到結尾的時候忍不住狂笑：“……在一樓，有麥當勞等國際美食……”鄭州尚且認為麥當勞之流已可列入國際美食，那開封不知會是什么樣。 從開封車站出來，找到了等候已久的另一位朋友，大家決定住在御街的樊樓，那里是李師師曾經駐足賣藝的地方，曾經繁華一時的酒樓，現在已成一座小客棧，三層樓里，只有我們五個人入住，也難怪，昨日菊花節剛結束，有此冷清也屬平常。 放下行李，大家就直奔大相國寺，談論著在哪些電視劇中有提到大相國寺，說起《少年包青天》里，居然展昭是一個叫戒色的小和尚，實在是無法接受。中國的寺院我見的已經不少了，格局都差不多，比較奇特的地方在于兩側房梁上居然畫著楊家將和水滸的故事，這是以前任何一個佛寺都沒有過的。大相國寺里的素齋很不錯，決定將中午飯在那里解決。點了四個菜，兩碗面，一致公認最好吃的是燒臘腸，不管是色香味形都十分相似。 出了寺門，一個人靠過來，問我們要不要導游，說可以門票打折，坐車免費，導游免費，問清后，大家同意，下一站——開封府。 這里，可以說是開封之行的重頭戲，我們都是因為喜歡北宋，特別是仁宗那段時期的北宋，才會來到這里，每個人都對那段歷史背的爛熟于心，導游笑言：“看來今天只有我聽的份了。” 聽聞曾有幾任開封府尹是當朝太子，努力的找了半天，原來沒有仁宗，不由有些失望，府中有塊石碑上刻著歷代開封府尹的名字，卻沒有包拯，不過我們早已知道，石板上凹下的那一塊，就是他，因很多人因敬仰，而反復的撫摸那個名字，致使石板也陷了下去。 “開后門”原來是包拯首創，為了讓平民百姓可以不受衙役盤剝，一訴冤情，他特意在后墻開了一道門，接待有冤無處訴的百姓。也許這日斷陽，夜斷陰便是由此而來。 延慶觀本不在我們的行程計劃內，不過既然可以免費，那我們當然也不反對，一進門，才發現此觀居然是一個地下建筑，經講解得知，因黃河多次泛濫，泥沙堆積，將本在地面上的建筑物生生的變成了半地下。道士還為我們免費各算一卦，都說的挺準。相比鐵塔寺里的和尚說的都不準還急切希望我們掏錢燒香，實在是強太多了。 晚上的鼓樓夜市，比我想象的還要繁華。在《東京夢華錄》的《飲食果子》那篇里，就有北宋年間夜市的介紹，現在也許看來平常的東西，在幽蘭居士孟元老的筆下活色生香的引人食欲，可惜很多東西現代人已經不知道了，哪怕是號稱穿宋服持宋幣的清明上河園，問遍食街的伙計，也無人知何謂“大肉索餅”，被同伴笑矯情：問有沒有大肉面不就好了，現在還有誰知道索餅就是面條？ 當初打rpg游戲《武林群俠傳》的洛陽篇時，有一個關于鯉魚焙面的任務，自那以后，對這道菜念念不忘，五年后總算一償夙愿，細如發絲的面條，被處理的脆脆的，蓋在糖醋黃河鯉魚的背上，看起來就很好吃的樣子，五個人早就忘了要先給菜照相，再吃的慣例，一上來便一搶而空，當魚變成一根完整的魚骨頭的時候才想起來這檔子事，互相嘲笑一番。第一樓的灌湯包子還是不錯的，不過，也只是不錯，實在是與上海杭州常州的小籠包沒什么區別。 同行的，有一個號稱絕對不吃地攤小吃的家伙，跟著我們晃了半天，她終于也放下堅持，與我們一起坐在路邊的條凳上吃起了炒涼粉，私以為最好吃的是炒紅薯泥，紅薯加上糖加上油，作泥狀，味道甜香非常，滿滿一大盒一下子就給搶光了。還有羊雙腸、鍋貼、冰糖梨等等，不一而足。 其實開封這座七朝古都，唯一真正的古跡，只有鐵塔和繁塔了，其它的皆為后世重修重建，連我們欣賞的天波楊府，都非原跡，甚至地址都不是原址。鐵塔為鐵色琉璃磚，現在尚可拾階而上，原來是塔門的地方，已經被黃河泥沙掩蓋，游客進出之處，是原來高高在上的窗戶，現在已與地平齊了。繁塔的繁，應讀為“頗”音，開封城有句老話:“鐵塔高,鐵塔高,鐵塔只及繁塔腰。”可現在的繁塔卻孤單地躲在開封城南,而且形象也很是怪異——3層的底座上是普通的7層小塔。古老的繁塔靜靜地坐落在一片普通的民居之中，卻是珍貴的文物。在它剩余的3層殘塔的內外壁上，有7千多塊不同的雕像，雕像中的樂伎特別地生動。內壁嵌著宋代的石刻，其中有趙安仁在公元977年書寫的佛經，如果單單看繁塔平凡無奇的門口，看見它附近略顯破敗的房屋，沒有人會想到這里會藏有這樣美麗的塔，藏有這樣的珍品。大隱隱于市，或許就是這個意思吧。找到這隱在居民區里的繁塔也很是不容易，連個正經的路牌都沒有。近看，每塊磚上都有一個像，有的是佛，有的是羅漢，有的是菩薩。文革沒有放過它，凡是人手可及之處，神佛菩薩的臉已被鑿毀，有的整個身子都不見了，只在磚上空留一個被鑿的痕跡。后人新補的部分有些讓人想不通，有萬佛塔之稱的繁塔，怎么會出現那么多飛天，也不知是引何經據何典。 后人造成的遺憾在開封不勝枚舉，如那本應象征忠奸二臣的清澈楊家湖和渾濁潘家湖，因大家都在楊家湖里用水，如今已是潘家湖清而楊家湖濁。又如宋代金鑾殿所在地，現在人造出一個名叫龍亭的地方，無當初半點風貌，周圍的小攤出租著清朝的皇帝服，格格服，供人照相，真是可笑，真是數百年前的清兵進關，造就了今天電視劇的繁榮發達，凡是古跡景點都有清服出租，不管是唐風的西安還是宋風的開封，都有人穿著清朝的衣服一陣拍照。又聽說仁宗趙禎的永昭陵如今已是被摧殘的不堪，不由嘆道畢竟我們喜歡和憧憬的那個開封，已經被時光和黃河塵封在一千年前的七米之下了。 再見了開封，永別了汴梁城。命運注定我們與千年前的繁華，只能相會于夢里。 邂逅驚鴻遺舊夢，往事如煙不成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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